澎湃新闻记者 张静 杨漾 实习生 刘航
大货车司机金德强因行驶记录仪掉线被罚款2000元后自杀一事日前引发争议。所谓的“北斗掉线”是否和北斗导航卫星有关？掉线原因有哪些？是否和设备本身故障相关？
4月8日，国内某北斗车载终端企业管理层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北斗掉线”和北斗导航卫星并无关系，而是指北斗车载终端的通讯连接中断，即北斗车载终端和全国道路货运车辆公共监管与服务平台之间的通讯断开了。
而北斗车载终端掉线的原因主要有三种，上述业内人士解释，一是设备到了通讯信号弱的地方，数据无法上传，这种掉线一定程度上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但这种掉线的时间并不长。
二是设备本身故障，比如设备接收天线有问题，甚至是设备没电。三是人为因素，比如切断电源、将天线遮蔽、欠费，导致设备不上线。
按照该业内人士的说法，北斗车载终端通讯连接中断，也有设备自身的原因。而交通运输部去年公布的一则通知则直接指出，“与往年相比，北斗终端产品质量出现较为明显的下滑。”
交通运输部办公厅去年12月公布的2020年度道路运输车辆北斗导航车载终端质量监督抽查结果显示，在8省份共抽取27家企业生产的30个批次的产品后，抽样合格率为70.4%，主要不合格项指标为定位功能、盲区补报功能、休眠功能、CAN总线数据上传、路线偏离提醒等。
值得注意的是，2014-2018年抽查合格率分别为82%、86%、80.6%、94.1%和97.6%。
北斗车载终端通讯连接中断，业内人士谈原因有三类
国内某北斗车载终端企业管理层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所谓的“北斗掉线”和北斗导航卫星没有关系，而是指通讯连接中断，“没有连到后台，最准确的理解就是北斗车载终端和平台之间的通讯断开了。”
而该业内人士所说的平台即全国道路货运车辆公共监管与服务平台，由交通运输部部署建设。
根据2014年7月1日起施行的《道路运输车辆动态监督管理办法》，旅游客车、包车客车、三类以上班线客车和危险货物运输车辆在出厂前应当安装符合标准的卫星定位装置。重型载货汽车和半挂牵引车在出厂前应当安装符合标准的卫星定位装置，并接入全国道路货运车辆公共监管与服务平台。
“因为北斗终端要求是连后台的，就是货运车辆的数据实时传输给交通部的货运平台，掉线应该就是指没有连到货运平台上去。”上述业内人士表示，实际上，平台更多的是通过车辆速度、位置、司机驾驶时长等评判是否疲劳驾驶、超速驾驶，“其实这是当初要求这种车辆加装定位系统的最初目的。”
至于北斗车载终端为何会掉线，上述业内人士表示，掉线的可能原因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是设备运行过程中到了通讯信号不好的地方，“信号很弱，数据传不上去，这种掉线一定程度上说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这和通讯信号的覆盖、设备自身接受信号的能力等多维度因素有关。”但这种掉线的时间“不会特别长”，就像手机一样，到了信号好的地方就会联通。
第二类是设备本身的故障，比如设备接收天线有问题，甚至是设备没电。第三类是人为因素，比如切断电源、将天线遮蔽、欠费，导致设备不上线。
根据《道路运输车辆动态监督管理办法》，道路运输管理机构对未按照要求安装卫星定位装置，或者已安装卫星定位装置但未能在联网联控系统（重型载货汽车和半挂牵引车未能在道路货运车辆公共平台）正常显示的车辆，不予发放或者审验《道路运输证》。
该业内人士表示，北斗的推广已经有10多年了，“目前北斗车载终端在重型货车和两客一危上都前装了，大部分都是在车厂会装上去，当然它现在还有一些问题，可能有一些地方要求，一些终端会在地方被换掉，换成地方认可的终端，也还有这种情况。”他表示，这种情况在推广初期“还是比较多的”，“最近一两年这种情况应该很少了。”
去年道路运输车辆北斗车载终端质量抽查合格率70.4%，与往年相比明显下滑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涉事车辆定位设备运营公司的一名工作人员介绍称，金德强车辆上的定位系统于去年12月就处于掉线状态，但后台通常不负责提醒工作，也无法分辨其系故障抑或人工损坏。该工作人员称，可能掉线的原因包括线路发生故障、没电、欠费、卫星信号弱等，但金德强的车不存在欠费的情况。
按照上述业内人士的说法，北斗车载终端通讯连接中断，也有设备自身的原因。而交通运输部去年公布的一则通知则直接指出，“与往年相比，北斗终端产品质量出现较为明显的下滑。”
交通运输部办公厅去年12月公布《2020年度道路运输车辆北斗导航车载终端和电子不停车收费设备产品质量监督抽查结果的通知》。其中，对道路运输车辆北斗导航车载终端的抽查结果显示，抽样合格率仅为70.4%。
《通知》提到，在北京、上海、浙江、福建、河南、山东、广东、陕西8个省（市）共抽取27家企业生产的30个批次的产品，抽取样品30个，最终确定合格样品19个，不合格样品8个，主要不合格项指标为定位功能、盲区补报功能、休眠功能、CAN总线数据上传、路线偏离提醒等，抽样合格率为70.4%。而2014-2018年抽查合格率分别为82%、86%、80.6%、94.1%和97.6%。
从被检企业的不合格项来看，例如深圳车小米智能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一型号规格抽样样本不合格，不合格项包括性能要求和功能要求。其中性能要求包括卫星模块定位性能、备用电池工作时间、低压保护性能；功能要求包括自检功能、盲区补报功能、驾驶员身份识别、车辆CAN总数据上传、车辆载货状态、监听功能、休眠功能、人工报警、区域提醒、路线偏离提醒、超速提醒、电瓶电压提醒、断电提醒、终端故障提醒、碰撞提醒、侧翻提醒、多中心接入功能。
北汽福田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一型号规格的不合格项是休眠功能。深圳友浩车联网股份有限公司一型号规格的不合格项包括多中心接入功能、监听功能、驾驶员身份识别、定位功能、区域提醒、路线偏离提醒、盲区补报功能、车辆can总线数据上传。
与此同时，《通知》提到，深圳市思博慧数据科技有限公司、广东途安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天津煋鸟科技有限公司去年没有配合检测，视为拒绝接受监督抽查。
交通运输部办公厅在《通知》中表示，北斗终端和ETC产品是行业重点监管产品，关系到交通运输系统运行效率和服务水平。地方各级交通运输主管部门要高度重视产品质量，积极配合部开展好监督抽查相关工作，认真对待监督抽查结果，切实提升本地区产品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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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界答疑“北斗掉线”：系车载设备掉线，平台方应及时介入
澎湃新闻记者 姚晓岚
货车“北斗掉线”事件引发外界关注。
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河北沧州泊头市货车司机金德强4月5日途经唐山市丰润区超限检查站时，因北斗定位掉线，被处以扣车、罚款2000元。或因不能接受此罚款，金德强服农药自杀，最终抢救无效去世。
“北斗掉线”到底是怎么回事？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了物流供应链企业相关硬件专家、广东省物流行业协会技术装备工作委员会主任，从技术的角度来对该问题进行深入剖析。
车载终端设备工作原理
首先来看下车载终端设备的工作原理，货车都装有相应的终端设备来接收和传输信号。
物流供应链企业易流科技硬件解决方案总监刘丹华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终端最核心的两个功能，一是定位，二是通讯。
其中，定位实际上是依赖于GPS或者北斗卫星网络。即卫星发射广播信号，设备接收信号之后，转换成定位数据。
通讯功能则主要解决数据上传到相关的平台。即设备本地收到卫星的信号之后，把它换算成定位的经纬度，还有其他的一些状态，再把数据上报给平台。这个时候就需要通讯网络，比如2G、3G、4G，移动电信和联通都会有相应的网络服务。
掉线三种情况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从技术角度来说，“北斗掉线”跟北斗系统本身关系不大。
北斗定位系统实际上是一种广播信号，地面终端设备接收后解析，把它变成定位数据。所以此事件跟天上的北斗卫星没什么关系。
那么，到底哪些技术因素会导致出现所谓的“北斗掉线”呢？
广东省物流行业协会技术装备工作委员会主任贺国煌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排除人为因素的话，有三大技术因素可能导致北斗设备掉线：
一是设备本身出现问题。
比如设备老化，或者某个元器件坏了，或者线路连接出问题造成设备不工作。
不过，贺国煌表示，往往设备本身有一套检查的程序，车辆保养时也会同步检查接头插口等是否存在问题，一般而言设备达到一定年限会考虑更换。
二是用于通讯的SIM卡出现问题。
比如设备进水、SIM卡松动等，或者SIM卡所用网络环境不佳，但由于车载设备位置相对稳定，且出现该问题平台可以马上知道，故这类问题出现的概率也不会很大。
三是信号问题。
因为设备本身是借助于移动网络来通信的，如果网络信号不好，设备会有掉线。这里面就涉及到信号的覆盖问题，比如在经过隧道、拐弯等个别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或者天气恶劣的条件下，都有可能导致信号弱或者没有信号。
刘丹华还提到一个可能性，比如车载终端设备采用的是2G网络，在现在移动运营商对2G退网不断推广的情况下，就有可能出现掉线的情况。“原先最早的时候，北斗车载终端实际上百分之八九十都是2G网络，这三五年才开始逐步去普及4G车载终端。广东省要求今年上半年，普货车辆要转换成4G车载终端。4G的网络相对来说会比2G更好一点，因为4G网络是可以向前兼容的，4G网络连不上，可以连3G网络，3G网络连不上可以连2G网络。”
不过，贺国煌表示，大部分情况下，信号出现问题的机率不大，即使出现问题，也会在辖区交警的管理范围内，即使真出现掉线情况，也可以对其进行合理解释，以及提供相应证据佐证。
贺国煌表示，一般而言，车载北斗设备掉线的情况出现的概率不会很高，即使出现掉线，由于现在大都进入平台化管理，掉线情况出现后也能得到及时修复。
但刘丹华坦言，理论来说，要求设备百分之百在线的情况是挑战非常大的，再加上使用过程中间有各种复杂的环境，包括车辆的环境、网络信号的环境等等，都可能会造成掉线的情况。
平台管理
贺国煌认为，此事件中还涉及到平台管理方的操作问题。如该车辆纳入平台化管理，那么平台管理方本身可以监控到车辆掉线问题，甚至可以具体到车辆所处位置以及所处状态，因此平台管理方在监控到后，应可以采取技术手段以及管理手段加以及时解决。
与此同时，司机端发现设备出现掉线问题后，也需要第一时间联系平台管理方或者所属企业，即使因掉线被交警扣罚，也可以有渠道进行申诉。
贺国煌介绍，虽然目前各地的要求不一，但车辆的系统管控已成为各地政府对货车的要求标配。除此之外，甲方有要求，物流公司或车队本身也有需求，以此来对车辆进行一个可视化管理，保证车辆运行安全和效率。
对于可能发生掉线的后续处理，刘丹华表示，一方面公司会建立全国性的工程服务体系，一旦发现设备掉线，不论是客户发现或者司机发现，打客服热线都会第一时间安排相关的客服人员做处理；另一方面，客户自己会用平台做车辆管理，平台会提供一些工具，也有一些客户会委托公司做掉线的监控，一旦公司发现掉线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客户马上要安排车辆进行维护，或者直接安排工程人员去做现场的维护。
“货主企业实际上对在线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政府监管对于设备在线也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刘丹华表示，各方面的要求对设备的挑战其实非常高，因此企业方可能还会通过一些其他的服务性的手段或者说系统平台的功能来尽可能提高设备的在线率。
重型车辆均已纳入监管
4月6日，据中国交通通信信息中心公布的2021年2月道路货运车辆车载终端质量统计表显示，共有362种终端型号登记在册，其中283种终端型号有在相关车辆上线。值得注意的是，上线车辆数超过十万辆的有13种终端型号，涉及10家公司。
刘丹华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现在12吨以上的重型载货车辆，都需要连接到相关的监管平台，比如全国货运平台是一个基本的要求。还会连接到相应的服务运营商平台，以及其所在地区的政策监管平台，比如深圳挂牌的车辆必须连接到深圳的交委平台等。如果说是涉及到危货车辆或者客运车辆，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专门的监管平台。
问及车载设备是否会做更换，刘丹华表示，更换与否会有一些政策性的要求，有一部分区域开始在做这样的一些尝试。首先是在有一定特殊的行业，比如危化品，客运行业，开始要求视频监控这种主动安全的监控。因为这种出问题造成的社会影响和经济的损失会更大。在重型的普货运输领域来说，大概从去年开始有部分区域开始逐步尝试往4G车载终端上去过渡切换。
贺国煌表示，虽然各地要求不同，但总的来讲，目前车载系统设备都必须达到质量标准才能纳入采购体系，这也保证了产品质量。“国家方面的管控还是相对严格的，有比较规范的纳入采购的要求和门槛，基本上能够参与招标的设备都是质量过硬的。而且这个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在我了解的范围内没有看到过质量不行的东西被采购进来的情况。所以供应商质量不行的可能性不大。”
刘丹华也表示，北斗的车载终端，有对应的交通部标准，“目前行业里已经有大几百家参与，过了好多批了，过检之后，设备就具备相应的接入资质。”
对于设备的过检，刘丹华介绍，一方面，车载终端的厂家会拿设备去相关的检测单位做检测，做完检测之后才能拿到资质报告。同时交通部还有相关的一些质量监督机构，也会定期对企业做一些抽检，看销售的设备或者生产的设备是不是满足相关的一些标准要求。如果不满足的话，也会要求做相应的整改。
在贺国煌看来，本身车载设备是用于监控车辆是否出现超载等安全问题，因此，未来执法机关在执行相关制度的时候，是否可以更人性化一点。与此同时，也需要去关爱货车司机群体的心理健康问题，看如何对这类心理压力较大的群体进行心理疏导。
刘丹华也表示，政府对车辆监管采取一些相应要求，这个是很正常的。但是在实施落地的过程中间，是否可考虑在监管的过程中间确保有一定的灵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