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可乐
来源:略大参考(ID:hyzibenlun)
路径依赖指的是当人们做出某种选择后,就如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让你再也难以做出其他选择。
移动互联网的崛起,让 BAT 出现了分化。
百度率先掉队。这家 PC 时代的搜索巨头,目前市值仅为 428 亿美元(截至 9 月 2 日),不仅远远落后于 AT,甚至被美团、京东、拼多多等后起之秀超越。
阿里和腾讯则逐渐成长为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两极。过去数年来,双方在电商、金融支付、云计算等多个领域进行着或明或暗的竞争。
两家公司的市值也一直处于交替领跑的胶着状态。
去年 11 月,阿里巴巴回归港股,就“港股一哥”的地位与腾讯展开正面对决。原本人们期待看到的是一场关于两位王者争霸的史诗长剧,但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一部小短片。
9 月 3 日,阿里巴巴股价收盘于 284.2 港元,市值达到 6.1 万亿港元。腾讯为 5.12 万亿港元,落后近 1 万亿港元,约 1300 亿美元——相当于 3 个百度。
两极格局是否将要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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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 这一轮市值的领头羊之争始于今年 6 月。
6 月 23 日,腾讯股价大涨 4.89%,以 4.75 万亿港元的市值,力压阿里巴巴的 4.72 万亿港元,重新夺回港股一哥的宝座。
不过,仅仅两周后,企鹅就把尚未坐热的王座又交了出去。
7 月 7 日,阿里股价上涨 3.11%,总市值达到 4.99 万亿港元,反超腾讯的 4.93 万亿港元。
当时 600 亿港元的差距显然不会让人在意。谁知阿里巴巴随后一骑绝尘,他们的股价在 7 月和 8 月分别上涨 17.37% 和 14.96%,总市值突破 6 万亿港元大关。腾讯相应的涨幅为 7.10% 和-0.66%,市值基本在 5 万亿港元左右徘徊。
2 季度的成绩单显然是影响市值的重要因素。
8 月 12 日,腾讯率先披露 2 季度业绩。营收 1148.8 亿元,同比增长 29%;净利润 324.5 亿元,增长 31%。从数据来看,企鹅的表现不算差,但市场并不买单。股价在当周下跌 3.98%。
阿里的财报在 1 周后公布。总收入同比增长 34%,达到 1537.5 亿元;净利润更是实现翻倍,从去年同期的 191.2 亿元增至 475.9 亿元。显然,阿里巴巴不仅在规模和增速上双杀对手,还赢得了投资人的认可,股价在财报发布那周上涨 2.43%。
腾讯的起步其实要比阿里顺利许多,可以说是既有天时也有地利。2003 年,淘宝刚刚成立之时,QQ 的注册用户早已破亿。在随后的日子里,阿里不断面临来自 eBay、京东、拼多多等公司的竞争。相比之下,腾讯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享受着来自社交和游戏的垄断优势。高利润的业务给腾讯带来了充裕的资金,也缔造了一支大名鼎鼎的投资团队。到现在为止,腾讯投资的公司已经超过 800 家,其中 70 多家已经上市。据《中国企业家》报道,腾讯投资的目的是保证其不错过任何行业的机会,其中纯粹的财务投资比例也不小,就算目前在业务上跟腾讯没有太大关联的公司,也能给腾讯带来“好人缘”。
2014 年 3 季度,阿里巴巴总营收 168.3 亿元,净利润 30.3 亿元。这是阿里登陆纽交所后披露的首份季报。腾讯同期的营收为 198.1 亿元,净利润 56.8 亿元。
可见在并不遥远的 2014 年,腾讯面对阿里依然具有优势。过去 6 年,双方业绩均实现大幅增长,为什么家底丰厚的腾讯如今却掉队阿里,并且不断拉开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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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两家公司近年财务数据,我们可以看到,腾讯的营收在过去 6 年上涨了 378%,从 2014 年的 789 亿元,上升至 2019 年的 3773 亿元,涨幅可观。
不过,阿里巴巴的成长更快。纽约上市后的首个财年营收为 762 亿元,但在刚刚结束的 2020 财年,其营收已经达到了 5097 亿元,增幅达到 569%。
2016 年(或阿里 2017 财年)是一个转折点。
当年,阿里巴巴以 1583 亿元总收入力压腾讯的 1519 亿元,首次在营收层面完成对企鹅的超越。随后,双方差距越来越大,到 2019 年(阿里 2020 财年)时,阿里的收入规模已经比腾讯高出的 35%。
对营收结构进行分拆后,我们可以剥茧抽丝地看到造成双方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
腾讯财报的编制工作应该很容易,因为每一年业务基本都是——增值服务(主要是游戏业务)、广告还有其他。
增值服务从 2014 年的 633 亿元上升至去年的 2000 亿元;同期,网络广告由 83 亿元上升至 684 亿元。两者的增幅不可谓不小,但没有新业务支撑成了他们的软肋。
2014 年,电商业务最后一次在腾讯的财报中亮相。此后,腾讯再也没有披露过游戏和广告之外的业务收入。“增值服务+网络广告+其他”的组合一路延续到 2018 年。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有新业务,企鹅在 2019 年终于弄出来一个叫“金融科技及企业服务”的板块,主要由商业支付和云服务组成,并高调宣布要 To B。不过,明明都已经登台亮相了,但两块业务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并未披露各自具体的营收规模。
电商业务首次出现在腾讯财报是在 2012 年,然后在 2015 年退场。不知道这次的“金融科技及企业服务”可以支撑多少年。
再来看阿里巴巴。
很多人知道“核心商业”是阿里巴巴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一般贡献了 8 成以上营收。不过,过去几年,核心商业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015 财年,阿里巴巴基本上还是一家纯粹的电商平台。通过淘宝、天猫向商户收取客户管理(广告)费用和佣金是他们最主要的商业模式。两者当年合计贡献营收 587 亿元,占总收入的比例达到 77%。
2020 财年(2019 年 4 月-2020 年 3 月),上述两项业务依然保持稳定增长,合计实现收入 2465 亿元,但营收占比已经降至 48%。
原因在于阿里新兴业务不断涌现。
2018 财年,盒马完成孵化阶段,进入复制扩张期;同年,菜鸟网络被并表;2019 财年,随着饿了么的加入,本地生活服务在开始崭露头角。此外,云服务营收规模从 2015 财年的 12.7 亿元,增至 2020 财年的 400.2 亿元,年复合增速达到 99%。
2020 财年,盒马所代表的新零售已经贡献了阿里巴巴 17% 的营收,云服务为8%,菜鸟网络和本地生活服务的营收占比分别为4% 和5%。这几项新兴业务合计占阿里总收入的比例已经接近 30%。
市值的差异可以在几个月之间拉宽到一万亿,但价值的差异已经提前数年埋下了伏笔。6 年前,腾讯用游戏+广告对抗阿里巴巴的电商。今天,腾讯还是游戏+广告,但他们面对的阿里早已练就了电商+新零售+云服务+本地生活+菜鸟网络的组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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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亿港元的市值差距很可能只是开始。
首先,从短期来看,阿里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今年1-3 月。由于他们的财年从 4 月开始,因此疫情爆发初期的冲击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最新财年。这在客观环境上为 2021 财年(2020 年 4 月-2021 年 3 月)的增长奠定了基础。
其次,疫情突袭改变了社会生活和工作习惯,阿里大量新兴业务在此期间得到长足发展,并且在防疫进入常态化后依然稳定了这种优势。过去两个季度,新零售营收增速分别上涨 88.4% 和 79.8%,跻身为阿里第二大营收来源。
而钉钉在疫情期间几乎成为全民软件,下载量一度超越微信。
在线下零售尚未完全恢复的时期,大量消费需求转移线上。直播电商成为新的增长点,根据最新消息,淘宝已经将 2020 年的直播 GMV 从原来的 2200 亿元调高至 5000 亿元。
相比之下,腾讯似乎还没有找到新的方向。
过去几年里,频繁、有效的投资和收购让腾讯以较小的成本买来了在许多赛道的船票,也免去了大量竞争的遭遇战。投资让腾讯的温室越来越舒服,以至于错过了一些本来可以先发制人的机会,比如社交电商和短视频。
路径依赖指的是当人们做出某种选择后,就如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让你再也难以做出其他选择。
腾讯对投资的执着正是源自上述难题。
当年腾讯自己的电商平台不仅亏损巨大,而且市场份额远不及淘宝,但通过入股拉拢的京东、拼多多等平台却能和阿里一较高下。或许正是电商领域成功的投资经历,让他们坚持将这一战略复制到其他领域,从而陷入了路径依赖的困境。
因为在很多时候,代理人并不能很好地完成阻击对手的重任,最典型的案例是腾讯对快手的投资。正常情况下,鹅帝出钱,小弟出力,合理阻击对手。但快手比企鹅还佛系,拿钱不办事,眼睁睁地看着张一鸣做大。等腾讯自己出手搞微视、视频号的时候,不仅错过了最佳机会,还陷入了和小弟争食的尴尬。
另一方面,养小弟也需要钱,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腾讯能拓展出更多的利润来源。但我们现在却看到,腾讯搞来搞去还是在琢磨怎么让一款 2011 年上线的 APP 发挥余热。
微信今年以来动作频频。拍一拍、公众号点赞、视频号、小商店等纷纷上线,在这些引发热议的功能背后,则是腾讯的焦虑。
无论是对社交环境的创新、短视频领域对抗字节跳动或者是蹭一波直播电商的热度,这些动作本身没有什么问题,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功能都孵化自微信。
除了这款超级 APP 外,企鹅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手了。
这当然不是说,通过已经成功的产品孵化新业务是不可取的,淘宝就孵化出了支付宝、天猫、淘宝直播。但需要看到的是,阿里巴巴同时也有完全从 0 起步的新业务,例如盒马、阿里云、菜鸟网络、钉钉等。
微信撑起了腾讯今天的成功,也令腾讯原地打转。当所有的愿景都期望通过这款超级 APP 实现时,恰恰证明了腾讯在其他领域的尝试并没有得出有意义的答案。
微信支撑了腾讯十年,还能再撑十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