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美丽的枯鲁杜鹃(Rhododendron adenosum)突然火了!
自从1929年被发现以来,人们将近90年无缘再见它们的倩影,以至于科学家认为这种绝美的花儿早已灭绝。直到2020年5月,我国科考人员才在四川山地与枯鲁杜鹃久别重逢。
枯鲁杜鹃重现中华大地,并非是一次绝无仅有的生命奇迹。许多一度只存在于化石记录之中,或是被人们认定为已经灭绝的物种,都曾经以同样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到了我们身边。它们神秘的“死而复生”,令人联想起《圣经》故事中复活的信徒拉撒路,这些身世传奇的生物因此被称为“拉撒路物种”。
化石“复生”:西印度洋矛尾鱼
在距今数亿年到数千万年前的化石中,一群奇异的史前鱼类留下了长久的印记。由于鳍棘中空而被称为“腔棘鱼”的它们,拥有类似陆生动物四肢的胸鳍和腹鳍,与两栖动物的祖先扇鳍鱼有着密切的关系。数百年来,生物学家们坚信腔棘鱼已经灭绝了至少6500万年。
1938年圣诞节前夕,一艘返回南非东伦敦港的渔船,为博物学家拉蒂迈女士带回一条陌生的大鱼。这条很快震惊世界的“拉蒂迈鱼”,就是腔棘鱼目矛尾鱼科的西印度洋矛尾鱼(Latimeria chalumnae)。本该停留在化石上的矛尾鱼们,在印度洋深处悠然游过千万年的时光,成为最为我们熟知的拉撒路物种之一。
呆萌猎手:薮犬
1830年代,在发掘一个巴西洞穴的过程中,博物学家隆德发现了一种犬科动物的化石。1842年,他又在巴西丛林中发现并命名了“薮犬”(Speothos venaticus)。然而,这位巴西古生物学之父当时并不知道,他的两个发现居然对应着同一个物种!
身世古老的薮犬们,呆萌的模样并不酷似同科的远亲,反而是一群类似鼬科动物的小短腿儿。它们热爱临水而居的丛林生活,成为唯一演化出脚蹼的犬科动物。尽管体重通常不到10千克,薮犬却既能单挑强壮的水豚,又能合力狙杀巨大的美洲貘。顽强、凶狠而又狡黠,或许就是它们能够战胜无尽岁月的生存秘诀。
迷之鼠辈:老挝岩鼠
1996年,美国学者蒂明斯在老挝集市上买到了两只“大老鼠”。它们很像毛色深灰的地松鼠,却与现存的啮齿目动物都大不相同。困惑的科学家们把它们命名为Laonastes aenigmamus,意为“岩石上的迷之鼠”,它们的中文名因此是“老挝岩鼠”或者“迷岩鼠”。
和有点无厘头的学名相比,老挝岩鼠的前世今生更是让人雾里看花。直到2006年,包括我国古生物学家李传夔在内的科研团队,才终于揭开了老挝岩鼠的身世之谜。以“科学”的眼光看来,老挝岩鼠本该“死得不能再死”,有关它们的化石记录终止于1100万年之前。这群喜欢攀岩的小家伙们,却完全无视上千万年的演化断层,在老挝的石灰岩山地生生不息。
“鬼哭”归来:百慕大海燕
欧洲人第一次踏足百慕大群岛的时候,百慕大海燕(Pterodroma cahow)在岛上几乎随处可见。它们凄厉的啼鸣吓坏了西班牙船员,因此获得了“鬼哭鸟”这个不祥的别名。在随后的一百多年中,人类和他们带来的猫狗,毫不留情地捕杀着温和的百慕大海燕。1620年前后,它们矫健的身影从百慕大的上空消失了。
然而,鸟类学家们没有遗忘百慕大海燕。1951年,历经300多年的苦苦寻觅,人们终于有一次邂逅了18对百慕大海燕。帮助科学家发现百慕大海燕的大卫·温盖特,当时只是一位15岁的当地少年。随后的50年间,他把保护百慕大海燕作为了毕生事业,和他热爱的鸟儿们一同成为多部纪录片的传奇主角。
孤崖求生:豪勋爵岛竹节虫
千万年以来,在遗世独立的澳大利亚豪勋爵岛上,豪勋爵岛竹节虫拥有着少有天敌的慢生活,一艘1918年搁浅的船只却改变了一切。不会飞翔的豪勋爵岛竹节虫,面对随船偷渡的黑家鼠毫无逃生机会。仅仅两年之后,岛上就没有哪怕一只豪勋爵岛竹节虫了。
1964年,在“鲍尔的金字塔岛”这座世界上最高的海上孤岩脚下,人们发现了一只死去的豪勋爵岛竹节虫。2001年,两位澳大利亚科学家冒险攀登鲍尔的金字塔,在绝壁的灌木丛中发现了24只豪勋爵岛竹节虫。既不会飞又不会游的它们,当年是如何来到怒海阻隔的悬崖之上的?没有人知道。
丛林迷踪:睫角守宫
1866年,探索新喀里多尼亚岛的法国动物学家Alphonse Guichenot,在雨林冠层发现了一种独特的树栖壁虎。它们的眼睛上方生有睫毛一般的突起,把大大的圆眼睛衬托得格外醒目动人,这种壁虎因此有了“睫角守宫”(Correlophus ciliatus)的有趣名字。
在随后的近80年之中,睫角守宫一直神隐于丛林深处,以至于人们不得不把它们列入了灭绝物种名单。1944年的一场暴风雨之后,一支美国探险队才意外地再次发现睫角守宫。再次现身的睫角守宫,很快成为爬宠界人气最高的壁虎物种之一,凭借可爱的小模样儿赢得了大批人类粉丝。
百年孤独:费尔南迪纳巨龟
在西班牙语中,加拉帕戈斯意为“巨龟之岛”。在加拉帕戈斯的十几种巨龟之中,费尔南迪纳巨龟(Chelonoidis phantasticus)尤其罕见神秘。它们以费尔南迪纳岛的熔岩荒原为家,自1906年之后的113年间,只有一件雄性标本能够证明费尔南迪纳巨龟的存在。
火山经常喷发的费尔南迪纳岛环境险恶,却不能消减人们寻找费尔南迪纳巨龟的热情。2019年2月的一天,一支跋涉了几天的科考队,终于和一只雌性费尔南迪纳巨龟不期而遇。百岁高龄的它虚弱而消瘦,却肩负着一个物种延续的希望。它是否孤零零地生存了百年之久?它是不是地球上最后一只费尔南迪纳巨龟?人们正在继续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神话之鸟:中华凤头燕鸥
白色和浅灰的淡雅羽衣,神气醒目的黑色凤头羽冠,把中华凤头燕鸥(Thalasseus bernsteini)打扮得令人过目难忘。它们的黄色鸟喙点缀着俏皮的黑色尖端,因此也拥有“黑嘴端大凤头燕鸥”的别名。它们在中国东南沿海的小岛繁衍生息,人们却难得一见中华凤头燕鸥俏丽的身姿。
从1937年开始,中华凤头燕鸥更是神秘失踪60多年,成为国人上下求索而不得的“神话之鸟”。2000年,一小群中华凤头燕鸥悄然现身我国马祖群岛。2004年,我国科研人员又在韭山列岛发现了它们的繁殖种群。中华凤头燕鸥回来了,它们的全球数量却只有不到一百只,仍然是世界上最濒危的鸟类之一。只有给予最真诚及时的呵护,我们才有可能不再失去中华凤头燕鸥。
每一个失而复得的拉撒路物种,都是大自然绝无仅有的珍宝,都是地球生态系统不可替代的基石。如果任由它们再次失落,人类终将饱尝生态恶化的苦果,终将困守一个满目疮痍的贫瘠地球。“关爱自然,刻不容缓”,关爱每一个拉撒路物种,关爱我们身边的点滴自然,也就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