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本报记者/李正豪/北京报道
在5G舆论场，全球第二大电信设备商诺基亚表现得相当割裂。
一方面，诺基亚被塑造为全球领先的厂商。近期，有关报道显示，诺基亚5G网络实现4.7Gbps的速度，是世界上最快的5G速度。
另一方面，诺基亚在中国5G市场可以说完全失败。在今年上半年中国移动的5G招标以及中国联通、中国电信的联合5G招标中，诺基亚完全成了“落榜生”，这导致诺基亚在中国5G设备市场的份额所剩无几。
这也导致其业绩表现低迷。2020年第一季度，诺基亚全球营收同比下降2%，大中华区营收大降29%。据有关人士分析这与诺基亚在中国接连“丢单”有关。
对于全球5G供应商来说，中国是最重要的市场。相关预测显示，到今年底，中国将占到全球5G基站建设的50%以上，在用户数量上将占到全球的70%。
那么，诺基亚为什么会丢掉中国市场呢？一位运营商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 “诺基亚在中国市场不受待见，并非受到针对，而是产品指标没有符合运营商的要求。”
一位通信行业分析师预测，在中国市场份额整体占比较小的情况下，错失主要订单的诺基亚未来应该会将重点放在高利润的欧美市场，同时采取更保守的策略来争取未来在中国的份额。
败走中国事出有因
一位运营商人士告诉记者，诺基亚“败走”中国市场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其5G基站芯片产品所采用的技术方案异于主流；另一方面则是产品无法满足运营商的频段支撑需求。
据记者了解，运营商在建设5G网络时，会分为接入网、承载网、核心网三大部分来进行设备部署与采购。其中，接入网因采购设备数量最多，也成为三者中市场份额占比最高的一块，从而变成设备商竞标的主战场。今年诺基亚丢掉三大运营商的主要订单，即是接入网的主要设备——基站产品，其中芯片作为决定基站整体性能的核心元件，成为拉开设备商差距的关键。
该人士表示，为了具备更高的部署灵活性，诺基亚在5G基站芯片的设计上采用了FPGA（现场可编程门阵列）方案，而不是目前主流的ASIC（专用集成电路）方案，但由于前者的功耗更大，成本也较高，从而拉高了其基站产品的整体价格。“中国运营商历来对于采购报价是十分敏感的。”该人士称，这也使得诺基亚的5G基站产品没有进入国内运营商的法眼。
为此，诺基亚曾在2019年公布三季度财报时宣布改变这一技术路线，但这无疑也拖慢了其5G基站新品的进度与交付能力。“国内运营商已明确要求今年三季度前完成产品部署。”该人士认为，目前诺基亚的交付能力无法达到这一要求。
此外，由于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共建共享5G无线接入网，双方要求5G基站产品能够满足200MHz大带宽的支撑需求，而诺基亚方面根本就没有推出符合该指标的相应产品。鉴于中国三大运营商早已明确了5G SA的建网路线，该人士认为，这或许反映了诺基亚对于中国市场的重视程度。
“因此，诺基亚最终落选也只能说属于意料之中。”该人士表示。
针对在中国移动5G无线网络二期集采中的“失利”，诺基亚大中华区总裁马博策在日前的一封公开信中回应称，接受并尊重中国移动的决定，作为在中国通信市场服务了近40年的通信“老兵”，诺基亚的战略将全力配合和支持所有中国运营商的5G部署，推动行业市场的数字化应用，确保中国5G网络的建设和发展成功。
在华策略或趋保守
虽然错失中国市场，但诺基亚方面似乎足以承受这一结果。2020年一季度财报显示，美国和欧洲地区仍是诺基亚的“基本盘”，是其主要营收来源地区，相较之下，大中华区的营收占比已经越来越低。
记者翻阅诺基亚历年财报发现，2018年大中华区收入同比减少大约14%，2019年继续减少15%，在2020年第一季度，大中华区的收入占比已萎缩至约6%。因此，诺基亚时任CEO拉吉夫·苏里（Rajeev Suri）在最新财报会议上表示，在5G 基站设备市场中，中国占全球市场的很大一部分，但从（诺基亚）收入角度来看并没有那么重要。“中期来看，该部分利润份额在全球市场中可忽略不计。”他强调，诺基亚当前更追求产品通用性和经济性，而不是针对特定市场做本地化定制的策略。
同时，诺基亚方面也在最新财报公告中宣称，已制定在2020年底完成4G/5G无线产品市场份额达27%的目标，但强调这一数据统计不会包括中国市场，原因在于“利润的挑战以及该地区独特的市场波动性”。
对此，有通信行业分析师向记者解读时认为，相比于欧美市场，中国的通信市场竞争一直都更为激烈，产业链利润也向来更低。在中国市场整体占比较小的情况下，错失主要订单的诺基亚未来应该会将重点放在高利润的欧美市场，同时采取更为保守的策略来争取未来在中国的份额。
但对于其在中国的前景，业内人士并不乐观。一位技术人员向记者表示，通信设备市场黏性很强，各厂商产品的封闭性也很高，为了减少后续更换设备带来的协调成本，运营商的后续集采也不太可能再会采用诺基亚的设备。
据记者了解，目前诺基亚在中国市场中仅剩下中国联通5G 核心网与虚拟化 IMS，中国移动无线网扩容与SPN设备等领域存有少许份额。未来，诺基亚在中国的新战略将侧重为运营商提供IP路由和光网络设备；为铁路等大型企业提供专网解决方案；以及为互联网巨头提供服务，尤其是为数据中心连接提供光网络解决方案等。
此外，虽然份额大减暂时未对诺基亚中国区运营造成冲击，但仍有可能令诺基亚中国业务团队出现微调整。中国通信网主编周桂军分析认为，此次受影响的将主要是诺基亚在华的多处产品交付与支撑团队，以及围绕交付业务进行服务的第三方公司。
全球业务仍可期
大中华区业务的失利，一度引发业界对于诺基亚5G产品技术过于落后的猜疑，而诺基亚的业绩似乎也在佐证这一观点。财报显示，诺基亚今年一季度营收53亿美元，与去年同期54亿美元相比下滑2%。
不过，也有业界人士对此持不同观点。一位熟悉诺基亚业务的国内运营商人士向记者表示，北美运营商对产品的技术要求相对较高，而今年一季度诺基亚在北美斩获了15亿美元的营收，说明主流运营商仍然认可诺基亚的产品能力。
据悉，在日前美国两大电信运营商巨头T-Mobile和Sprint正式合并为新的T-Mobile后，该公司已跃居为仅次于AT&T的全美第二大运营商。T-Mobile表示，计划未来3年内投资340亿美元建设5G网络，并由爱立信和诺基亚两家厂商提供5G设备和服务。这一业务机遇无疑将会给诺基亚带来极大提振。
同时，该人士认为，考虑到今年一季度的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诺基亚整体营收的小额降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随着诺基亚去年更改5G基站芯片的架构方案，性价比更高的新产品在一季度已约占诺基亚5G产品出货量的17%，高于上一季度的10%。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诺基亚净利润为0.4亿美元，相比去年同期净亏损1.3亿美元有大幅改善。
而在更大范围内，地缘政治的影响也将给诺基亚带来更大市场机会。据路透社报道，日前英国官方正计划将华为在英国5G网络基础设施中的参与率减少至0，而诺基亚与爱立信则将作为替代者承接华为的原有业务。同时据BBC报道，英国还或将在华为占据44%份额的超快全光纤市场中，使用诺基亚和美国亚川公司的产品，使其达到政府要求的35%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