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培莲冯楠
刚开学 1 个月,在济南一所高校读大二的李辉就请了 3 次“病假”。任课老师以为李辉的身体不好,却不知道他真正的“病因”是熬夜起不来床。
李辉几乎每天都要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但他一点也不孤单——因为室友们也全都熬夜。
晚上 11 点寝室熄灯后,李辉和室友在黑暗中先后亮起手机,开始了他们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间:看球星新闻、刷短视频、玩游戏…… 尽兴之后才能睡得着。
摆脱了高中时期的紧张和忙碌,大学的自由氛围让李辉任性地沉浸在睡前玩手机的愉悦中。
与李辉每天 6 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相比,在呼和浩特上大二的赵玉婷,睡眠时间更少。她每天只睡 4 个小时,有时甚至更少。“睡得太早是一种时间浪费”成了赵玉婷的口头禅,寝室熄灯后,她就习惯性地打开手机“追剧”,特别是偶像剧,梦幻且不烧脑的剧情让她感觉很放松。
每天晚上,赵玉婷和室友们都一起熬夜,互不干扰,各自玩手机。在她们看来,结束一天的课程和忙碌,夜晚是难得与自己独处的时间,玩手机可以放松心情、释放压力。
今年 3 月份,《2019 年中国睡眠指数报告》在深圳发布,报告显示:70 后最爱睡前看书,80 后最爱失眠,90 后睡得最晚。不同代际之间的睡眠状况也各不相同,越年轻睡眠越紊乱,越年长睡眠越有规律。
《2018 年中国 90 后年轻人睡眠指数研究》中相关数据同样可以佐证——90 后睡眠时间平均为 7.5 小时,低于健康睡眠时间,六成以上觉得睡眠时间不足。
作为 95 后的大学生一代,更是成了缺觉的主力军。
“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成了大学生们时下对熬夜的自我调侃。
不同于李辉和赵玉婷的“主动式”熬夜,已经有 3 年熬夜经历的张海是“被逼无奈”。
在长春上大学的张海,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同学眼里,张海的自我约束力很强。尽管如此,他还是难抵熬夜的“诱惑”。与周围人熬夜玩手机不同,张海选择寝室熄灯后打开充电台灯看书或写社团材料,“延长一天的有效时间,充实自己”。
高中时期,张海养成了良好的作息规律:早上 4 点半起床散步、学习,晚 10 点前入睡。刚上大学时,他早睡早起的习惯和室友们不太合拍,为了不影响彼此休息,他也开始试着熬夜。
最初熬夜是迫于要和室友们统一作息步调,再后来是他自己主动晚睡,现在的张海早已经习惯了深夜一两点入睡,“早了根本睡不着”。
东北师范大学政法学院辅导员李行曾在学生中做过调研,“七成以上学生睡眠不足 7 小时”。他了解到主要是两大类原因:部分学生因为课业和社团工作熬夜;而更多的同学熄灯后在用手机或平板电脑刷微博、看短视频、网络聊天或玩手机游戏。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 20 名大学生中,熬夜已经成为他们和身边同学中“主流”的生活方式。
明知道熬夜不好,却很难改变。熬夜的大学生们“总是在熬夜的愉悦感和白天的负罪感之间徘徊”。
“熬时很爽,熬完就后悔。”起初熬夜导致白天上课犯困,李辉很有负罪感,可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大家都在熬夜,很正常。”
“熬夜后的第二天肯定会没精神。”有一次,张海为写完社团材料熬到凌晨 3 点半。第二天上午实在太困,在本来就难以听懂的现代汉语课上,他内心备受折磨,“那种感觉记忆犹新”。
大学 3 年的熬夜累积,让张海持续亚健康的身体发出了警告信号。去年毕业典礼上,张海被委派在现场朗诵师德公约。没想到 3 次排练后,他中了暑,紧接着又犯了急性胃肠炎。身体还没康复,又恰逢临近期末考试,张海还是选择通宵复习。由于免疫力低下,他再次被病毒打倒,发烧和肺炎接踵而至。
在洛阳上大学一年级的林乐乐,今年 18 岁。这学期开学,林乐乐在学校附近的健身房做了一次体能测试,分数只有 61 分。她没想到熬夜半年后,体测结果显示她的身体年龄已经达到了 24 岁。
白天上课犯困、皮肤变差、长黑眼圈、掉头发、体质变弱,诸多问题在很多熬夜的大学生身上逐一显现。
去年冬天流感季,李行发现他的很多学生都感冒了。他原以为是学生们穿得少,一问才知是经常熬夜导致了身体免疫力变差。
张海的父母都是中医,经常提醒他要早睡。大一时,他也经常想恢复早睡早起的习惯,还设计了作息时间表。后来他发现,很多社团工作和学院活动会在晚上临时派给他,并且需要尽快完成,最后还是要熬夜。现在他很少再有改变作息的想法了,因为“根本做不到”。
改变不了熬夜的习惯,更重要的原因是“自控力不强”。李辉坦言,他经常下决心不再熬夜,但最终还是输给了缺乏自控力。
连续多天熬夜,白天会头疼时,赵玉婷才会在晚上熄灯后赶紧睡。可一旦恢复健康,会再和室友一起熬夜。“我就是自控力不强”,多天熬夜后,赵玉婷会在周末“疯狂补觉”,睡到中午 12 点再起床。
也有不少 90 后大学生为了强制自己不熬夜,尝试了各种方法:把手机设置成定时关机、放在床下不容易够到的地方、和室友彼此监督。
“改变熬夜习惯的方法很多,但都很难坚持。”这是熬夜大学生们普遍的无奈之处。尽管熬夜让体质变差,很多大学生还是不会选择主动锻炼,因为“没有时间”或是“很难坚持”。
为了督促大学生“走下网络、走出宿舍、走向操场”,很多高校常年开展早跑或校园跑行动,由各院系学生干部或在手机运动类 App 上进行考勤。
对于强制性的校园跑,大学生们的观点分为正反两派。支持者认为学校不强制,学生很难坚持锻炼,值得推广;反对的则认为不想锻炼,强制也没用,学生会想各种方法逃避。
林乐乐所在学校使用了一款手机跑步 App,每名学生一学期需要跑步 96 公里,每天最少需要跑 1.5 公里、最多 2 公里,时间不限。林乐乐说,她会坚持跑步锻炼,学期末再做一次体能测试。
与林乐乐不同,在广州上大学二年级的王振不喜欢校园跑。他所在的大学也使用了一款手机跑步软件。尽管这个软件要求从学生大一持续用到大四,并计入成绩,王振还是拒绝使用。在他看来,“软件不好用,定位不准确,路线设计也不好”。
不喜欢强制性校园跑的王振,也没有刻意找其他方式锻炼。他经常背着摄影器材去室外拍照,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锻炼。
还有很多大学生认为,他们每天往返于宿舍、食堂、教室和图书馆之间大概能走 1 万步左右,“达到了每天运动和锻炼的效果”。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部分大学生意识到长期熬夜对身体的不利影响,开始有规律地进行体育锻炼。
新学期开始,除了坚持校园晨跑以外,林乐乐还办了一张健身卡,每周去 3 次健身房,每次锻炼两个小时。
现在的李辉,除了上体育课和参加学院篮球队训练外,每周还会打 3 次篮球。长期熬夜,李辉的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我改变不了熬夜的习惯,但至少可以增加体育锻炼,增强体质。”李辉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的大学生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