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八十年代后出生后的年轻人而言，其成长过程绝离不开动画片的陪伴与影响，动画也是儿童所看影视片中最为喜爱最为重要的一个相当特别的片种。因为这种类型片绝大部分没有真人在其中表演，所以动画在现今中国所给人的印象是，这就是给小孩看的一种幼稚片，可是翻阅历史寻根中国动画，我们可以发现，历史与现实并不是那样。
万籁鸣其人
万籁鸣名万嘉综，号籁鸣，父亲万宝葵，号鹤筹。万籁鸣兄弟四个，除他外，还有万嘉綨、万嘉结、万嘉绅。分别号古蟾、超尘、涤寰。他们兄弟四个自从事美术创作和美术电影工作之后用的都是他们的号，所以世人大部分都只知其号而不知其本名。
万氏兄弟出生在南京一个没落的士绅家庭，大致相当于现在所说的中产阶层，其中万籁鸣与万古蟾为双胞胎兄弟。父母一共所生子女七个，但是存活下来的只有上述所说的兄弟四个。父亲万宝葵参加科举考试，屡试不第，加之万籁鸣爷爷去世之后，兄弟不和，万宝葵性格懦弱，早年读书不善持家，万籁鸣兄弟出生反倒为其叔叔伯伯所嫉妒。所以被其叔伯兄弟以分家为名变相赶出家门，为了谋生，万宝葵做起了绸缎生意，没想到竟然以此发家。万宝葵经商成功后，又遭兄弟嫉妒，以合家为名骗取了一半的货物，万宝葵又一次"分家"。后被本家的一位太爷过继为孙子，想等百年之后将家产继承给他，没想到太爷死后其兄弟合谋瓜分家产不认万宝葵，万宝葵再次"分家"被扫地出门。
故此，万氏兄弟的童年是在屡次搬家中度过的，而这些经历让他备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所以据万籁鸣晚年回忆"如此可怕的封建家庭，它对我的压迫越是厉害，我幼小心灵中的反抗也就越强烈。我厌恶它、憎恨它，这就是我日后很早离开旧式家庭的一个原因"。
童年的这些心酸经历，也磨练了万籁鸣的性格，恐怕也是他不走父亲老路的一个重要原因。
由于经常搬家，再加上都是男孩，非常好动，在万氏兄弟第四个家的时候，万籁鸣的孪生兄弟万古蟾差一点掉进水缸里淹死，为图安宁其母亲便让其父亲从上海捎来各种画片、香烟牌子、画纸、铅笔、毛笔等让万籁鸣兄弟在家习画。除此之外，他们的母亲还在睡觉前给他们表演手影，这深深影响了他们。不知他们兄弟四个是不是都有绘画天赋，他们竟然越画越好，越画越像，没想到这个无心的举动竟然启蒙了万氏兄弟，促其走上了美术动画的道路。很快万籁鸣到了入学的年龄，然而在上学时也不忘画画。
中国传统的私塾教育，往往是一种压迫式、模板式的教育，所传授四书五经内容枯燥乏味，讲课方式往往死记硬背，不求理解，扼杀儿童天性。这种授课方式与儿时万籁鸣好动的性格迥然不同，可谓水火不容。自然引起了万籁鸣的不满与反抗，所以当地流传万籁鸣小时很多轶事。
万籁鸣上学半年，学写字只学会了一个"马"字，写的相当有功底，非常有骨架。在其不朽的代表作《大闹天宫》中我们看到了天宫中各种天马的风姿，短短几分钟的画面需要绘画好几百张才能将画面流畅的表现出来。
另外还有，和全中国从古至今所有的学生一样，万籁鸣在课堂上开小差画涂鸦。将老师冬天寒冷时节打哆嗦，流鼻涕沾到胡子上，用袖子擦鼻涕的滑稽像画了下来（按现在的艺术观点这就是一种讽刺漫画），还便画便改，越画越得劲，他很不幸的被老师发现了，结果可想而知。一套传统私塾教育的体罚流程下来（打手心、罚跪）。其父亲得知其在课堂上的表现犹如晴天霹雳，万宝葵原先科举不成，就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尤其是作为长子的万籁鸣。没想到长子如此的"不争气"，竟然"不务正业"在课堂上学画画，又给了万籁鸣一顿中国传统家庭体罚教育。父亲非常伤心，那时科举虽然废除了，但是画画在那个时代仍然属于下九流的社会角色，不仅被人瞧不起，而且收入非常微薄。所以万宝葵时时警告万籁鸣："学画的没有一个有出息，你到夫子庙画室看看，以后穷苦遭罪可别后悔"。并把万籁鸣从私塾转到了其家附近的教会学校。
可是全世界每个孩子的青春期都是最叛逆的一个时期，父亲吓唬用来万籁鸣夫子庙画室的穷画匠的例子，在万籁鸣这反倒起了反效果。万籁鸣真的就到夫子庙去看那些画匠作画，并且还跟一位姓王不知名的老画匠学画。这位穷苦的老画家把传统国画的基本技法手把手的教给了万籁鸣，可谓万籁鸣国画的启蒙老师，后来万籁鸣才能在此基础上学习融汇其他当时画派的技法，他在打下较为坚实的国画基础之后，又精心学习和研究当时美术大师石恪、梁楷、陈老莲的作品，尤其是陈老莲。
石恪擅绘画，工佛道、人物，形象夸张，笔墨纵逸，不拘规矩，以刚劲见长。梁楷擅画人物、佛道、鬼道，造型有神。陈老莲画能融汇传统自会风格，最擅人物、仕女，精花鸟草虫，勾勒入微，色彩清丽，富于生意和装饰情趣。
正是在此绘画基础上，中国的动画从一开始就有着很浓重的民族特色。
命运的转折
就在万籁鸣克服种种困难学画的时候，家庭的意想不到的变故来了。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国门的进一步大开，西方的货物如潮水般倾销入中国，尤其是西方的纺织品，万宝葵的绸缎生意一落千丈，货品滞销，资金周转不灵，负债累累。债主每每登门逼债，父亲不在家就逼长子万籁鸣还债。站在讨债人面前的万籁鸣惶恐的不知所措。讨债人见他是个少年，"空磨子里不出油"，才悻悻然离去。原先与他家交好的亲戚不见了，笑着放债的人翻脸不认人了，全家整天愁眉苦脸，心神不宁，又一次让年幼的万籁鸣遍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那是他已经十六七岁，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补贴家用，父亲帮忙给他找了个刻讲义的活计。工作非常刻苦，每月可得工资二十块大洋，大致相当于现今人民币2000——3000元。万籁鸣也非常投缘般的与教育家陶行知有了一段短暂的交集，很巧，万籁鸣工作的单位正是陶行知任职的南京高等师范学校，陶行知任教务主任。由于万籁鸣有绘画根底，会刻会画，字迹秀丽清晰，插图精巧美观，刻得又快，所以很多上课教师都点名让万籁鸣刻讲义。陶行知看到万籁鸣刻的讲义后也大加赞扬，知道万籁鸣因为家贫出来工作之后，鼓励万籁鸣好好学习，还要求万籁鸣抽空去听陶行知的课。后来万籁鸣1925年在上海乘车还遇见陶行知，那时万籁鸣正在试拍动画，得到了陶行知的大加鼓励。
绘刻讲义非常枯燥，但是万籁鸣确得到了其中的乐趣和知识，绘刻讲义的内容有各科的解剖学，整本的"动物学"、"植物学"等，这里面有很多的解剖图，不仅包括形状各异的动物，千奇百怪的植物，还包括人。所以万籁鸣在刻讲义的过程中学到了大量的解剖学知识，并在他第一部所拍摄的长篇动画片《铁扇公主》相当鲜明的表现了出来，这种相当写实的解剖学动画即便在现今中国动画中都非常特殊的。
孙悟空变成瓢虫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有强烈的的解剖学色彩
不过，万籁鸣很快就想辞职不干了，倒不是因为工作苦，而是因为他的一段感情，他的初恋。
几乎每个人的初恋都不相同，有修成正果的，有的则劳燕分飞，各奔东西。分手有分手的不幸，幸福是相似的，痛苦则各有各的不幸。万籁鸣的初恋则是苦涩的，哀伤的。
万籁鸣因画而结缘，十六岁的深秋，万籁鸣在秦淮河畔写生，因此结识了在此游玩的李姓女学生，双方一交谈没想到是邻居，从此他们两个便开始交往。可是，却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反对，尤其是双方的父亲。女方的父亲嫌万籁鸣家道中落，没钱！而万籁鸣父亲则嫌女方父亲不正经，虽然家里经商很有钱，但是为人不三不四，虽然有钱但是为人所不齿，他这位女儿还是他的小妾所生。
但是家庭的阻力阻止不了两个相爱的心，两个人继续偷偷见面。最后女方的父亲给他的女儿强行介绍了个对象，非常有钱，比他女儿大二十岁，刚死了女人，想娶他女儿做填房。女儿的父亲强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这位刚死了女人的土豪，临出嫁前几天，李姓女同学来见万籁鸣，问他怎么想。万籁鸣一点办法都没有，女孩出嫁前几天眼泪就没有停过。
最后，万籁鸣眼睁睁看着最挚爱的女人出嫁，新郎却不是他。一年之后，女孩因忍受不住丈夫的虐待，又郁郁寡欢，最后患痨病死去。万籁鸣听说之后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这件事可谓刻骨铭心，在他晚年回忆的时候仍然难以释怀，为了排解烦闷，他看了很多西方小说。这些小说都是讲主人公如何历经坎坷，最后取得成功。越看这些书，他就越不想在家待。就在他准备离家出走的时候，报纸上的一则招工广告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招收美术人员，要求把自己的作品寄到编译所，并且附上个人简历，编译所以此择优录取。商务印书馆与现在相比，它很像一个文化界的托拉斯企业，与现在只出版图书相比，当时商务印书馆还有自己的影视部门，机械制造部门，还办有自己的学校。可谓一个大型文化企业，很难进。万籁鸣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定试一试。
万籁鸣设想，在诸多应聘者中，他们无非要么画国画，要么画西洋画，搞不好还有人走后门。那怎么才能在激烈的竞聘中给招聘者眼前一亮的感觉那，让他们一眼就记住自己。万籁鸣决定中西画法兼用，画了三幅水彩画，一幅人物画、一幅风景画、一幅带有图案情趣的动物画。虽是西方的水彩画，但是却融入了传统国画的技法，这在现在很平常，但是在民国初年，这种画法确实相当有个性，与徐悲鸿的绘画思想简直不谋而合。
也正是这种机缘巧合，中国的第一部长篇动画《铁扇公主》的绘画色彩有着非常浓厚的中西结合思想。这个本文下面会提及。
事情正如万籁鸣所料，经过一个月左右的煎熬等待，上海商务印书馆果然录用了他，给他邮寄了聘书。这一去上海，用万籁鸣后来的话说是向着动画事业迈进了一大步。更让万籁鸣不敢相信的是，万籁鸣的缘分虽因画而结因画而尽，但是在上海工作他的缘分又一次因画而结，找到了与他相濡以沫的另一半。
上海——动画的最早接触
1919年，万籁鸣来上海报到后，被分在总厂交通科（后改为推广科），这个科室很类似现在的广告部门，这对万籁鸣而言可谓如鱼得水，十年寒窗的学画所得，至此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商务印书馆工作成为万籁鸣作品最多的一个时期，由于万籁鸣刻苦用心，加上自己本身的基础不错，他的作品机会几乎每次等能被采用发表。加上商务印书馆相当万籁鸣，由厂方付费，让万籁鸣每周脱产去旧法租界市政厅，向一位法国旅沪画家器重学习西洋绘画艺术，万籁鸣从此尝试着将中西画法融汇一炉。这些学习和工作经验使万籁鸣的艺术水平更进一步，所以万籁鸣不仅在上海滩美术界站稳了脚跟，而且还出版了自己的两部专著画册，并结交了当时美术界很多前辈和同行。
在上海滩初步站稳脚跟的万籁鸣，不仅把自己的弟弟都接到了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还逐渐还清了家里的巨额欠款，万氏兄弟四个都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美术部从事工作，一时传为佳话。
上文提到，商务印书馆不仅出书，而且还有自己的影视部门，1922年前后，万籁鸣三兄弟相继转入商务印书馆影戏部，后影戏部改为国光影戏公司。这是上海滩当时非常有名的电影公司之一，万籁鸣的三个弟弟在影戏部搞美工，有机会接触到摄影设备，弄懂了电影的拍摄原理，这就为他们以后的动画拍摄打下了技术基础。此外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万籁鸣兄弟们尝试着将美术和电影技术结合起来，开始了动画的实验拍摄。
工作之余，万籁鸣兄弟非常的喜欢到上海的繁华街道去游玩。那时大上海由黄楚九创办的"大世界"非常热闹繁华，上海作为当时"冒险家的乐园"，租界林立，有很多新奇的洋玩意。就是在"大世界"游玩的过程中一个逗孩子开心的小洋玩意"活动西洋景"启发了万籁鸣。
这个所谓"活动西洋景"实际就是安装了电动小马达的"洋片"，只不过不是用手"拉洋片"而是用电。你往里面投入硬币，电动小马达就会带动画面转动，产生画面连续的效果，这很像中国传统的"跑马灯"，"跑马灯"之所以会转利用的是热动力，但是无论是"拉洋片"、"活动西洋景"亦或是传统的"皮影戏"、"跑马灯"，其原理都是一致的。
动画的试验
万籁鸣在"大世界"一次偶然的游玩，启发了他将电影技术与绘画艺术相结合的做法，这就是我们现今最为常用的一个词——动画。
不过寻根世界电影史，动画艺术的产生要早于平时我们所常说的电影。从世界范围来看，普拉托、斯丹普费尔、埃米尔·雷诺都是动画片的创始人，但是动画片的普及还是它与电影技术结合之后的事情。
1907年，在维太格拉夫的纽约制片厂中，一个无名的技师发明了最原始的动画技术——"逐格拍摄法"，即现在通常所说的"逐帧动画"。
什么是"逐帧动画"，我们以"拉洋片"为例。民国所谓的"拉洋片"就是先把你的头蒙起来，让你通过一个镜头或者一个孔去看里面的画面，旁边"拉洋片"的那位要么介绍要么唱。比如：小明今天去上学，刷！拉出一张小明上学的画面；上学路上遇到一条河，刷！又拉出一张小明遇到河的画面。如果把这些画面画的非常详细，详细到小明走路迈了多少次步的地步，把这些画面利用电影技术一张张拍下来，并且以每秒12帧（张），或者每秒24帧的速度播放这些画面，我们会发现画面上不会动的"死"小明"活"了，会动、会跑。
这一动画技术产生之后，美国人拍摄了大量的动画短片，基本以诙谐幽默为主，其中一部《在墨水瓶之外》（又译"从墨水瓶里跳出来"）对万籁鸣产生了极大的刺激。这部动画由美国人弗莱休兄弟创作完成，影片描绘了主人公小丑"柯柯"对创造他的主人开了一系列玩笑，甚至有些破坏性的恶作剧，最后被关进了他原来的墨水瓶中。
故事很简单，简单到甚至没有故事情节，就是一系列的搞笑，但其影响力不容小觑。这个搞怪的主人公"柯柯"就是后来风靡全球的"唐老鸭"的前身和原型，深刻的影响到了美国后来的迪士尼(Walter Elias Disney"申报"译为华德·狄斯耐)的动画创作，以及与迪士尼同时代的万籁鸣兄弟。
但是就是这么个现在看来相当原始的技术，欧美国家却严密封锁，所有技术资料无论实物还是文字不准外传。这让万籁鸣进行动画实验的时候，连一篇像样的论文都没有，所以万籁鸣兄弟一开始便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一点一滴的摸索。用万籁鸣后来的话说：一无试验场地，二无资料参考，三无资金设备。可谓"演员未定，资金未到，剧本暂无"。
尽管困难重重，万氏兄弟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开展自己也是中国人自己第一次近代意义的动画事业。没有场地，万籁鸣兄弟便把自己原先租住的一个亭子间作为他们的工作室，位于当时苏州河北岸闸北地区的天通庵路。这间亭子间极其简陋，温度四季分明，冬冷夏热。外面有多冷里面就有多冷，外面有多热里面会更热，更要命的是它的采光"很好"，四处漏缝，兄弟几个只好找报纸堵起来，那就更热。
工作室暂时解决了，还差最重要的资金和设备。万氏兄弟一方面要养家糊口，一方面要从工资里面拿出一部分去还父亲欠下的巨额债务，直到他们的父亲临死前才还完；另一方面要搞动画试验。这种"逐帧动画"技术有一个相当重大的缺点，就是对笔墨纸张以及胶卷的消耗非常大，万氏兄弟在后来拍摄完《铁扇公主》的时候，对纸、胶片、绘图铅笔等拍摄资源的消耗达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
所以动画的初期试验相当费钱，在万籁鸣动画事业起步的时期，万籁鸣的夫人陈蔼卿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他们在大上海因画而相识相恋，最后走到了一起。她在万籁鸣试验失败的时候鼓励他，成功的时候与他一同分享快乐，上照顾婆婆，下照顾孩子，还要节衣缩食筹措试验费用。可见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为他默默付出的女人。
万籁鸣兄弟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懂得影片的拍摄，以及照片的冲洗，但是动画拍摄毕竟不同于有活人表演的影片拍摄。如何让画面上死的"小明"动起来是个很大的问题
，而且动起来还必须解决会表演，会说话等等一系列难题。紧紧搞懂了动画原理只是万里长城的第一步，就像我们普通人知道原子弹的原理却无法生产一样，故万氏兄弟在试验中遇到了很多让他们感到哭笑不得我们看起来很有趣的麻烦。
我们以万氏兄弟后来的经典寓言动画《鼠与蛙》为例，来科普一下中国最早的动画诞生过程。这是《鼠与蛙》中老鼠去给青蛙送请柬的胶片画面，如果你快速往下拉就会出现画面活动的感觉。
第二幅画面中的右上画面是万籁鸣兄弟及其手下画工绘制动画画面的场景，前文我们提到绘制的工作量非常大，必须把动画中的每个背景、每个动作、场景的转换等等都一张一张的画下来。右上画面便是完成画稿的一部分，画完之后仅仅是完成了第一步，只是有了拍摄的素材，还必须一张张的把它连续的拍摄下来，最下角的便是拍摄成功的放映效果截图。这是动画的核心关键，也是最难最耗时最复杂的一步。
他们首先节衣缩食在上海北京路的一个旧货市场上买了一架叫"安赖蒙"的木壳摄像机，还是老板可怜他们，看他们诚心购买，又是有志无钱青年，打了七折卖给了他们。他们就靠着这架不知道几手的旧摄影机完成了早期的技术积累，试验了中国最早的动画。
在拍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凭借他们的聪明智慧和坚强毅力一一化解。举几个例子，最早期的动画拍摄，其镜头是不怎么动的，也用不着摆各种机位，镜头的摆放是垂直向下的，镜头的远景与近景用升降来搞定。由于他们的摄像机没有升降设备，没有支架，就光秃秃的一个摄像机，所以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方法拍摄。由老四万涤寰操作摄像机，实际上是垂直举着（老四很辛苦），老大老二用俩手拿着画渐渐靠近镜头，老三超尘掐时间。
所以说镜头基本是固定住的，拍摄的时候是一张张的拍摄画纸，可是拍完放映的时候发现，该动的地方不动，不该动的地方却动了起来。人物在走路的时候虽然在移动，但是不怎么迈腿，作为背景的桌子四条腿却动了起来。
经过反复试验才发现，原来是画面的背景没有固定住，再有绘制的画稿成千上万，就很容易出现人物忽大忽小，位置不固定的毛病。于是他们用三颗铜钉把不该动的固定住（这是最早的固定器），该动的画面放在前面拍摄，此时问题又出现了，因为这种拍摄画稿是重叠的，这就需要画稿相当透明。可是纸张顶多是半透明的，后来他们偶然发现了赛璐珞的动画功能，当然与西方比已经很晚了。
有一次万籁鸣的妻子陈霭卿出门买菜，万籁鸣发现妻子背后有块透明的"塑料板"，他猛然间顿悟，要的不就是这吗。这种"塑料板"严格来说是与现在的塑料有区别的，当时叫做"赛璐珞"、"赛璐璐"或者"璐璐板"等。是一种非常透明的物体，可以在上面绘画上色，不仅解决的背景固定的问题，而且相当大的解决了绘画重复的问题，可以节省相当大的时间和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