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有个叫乔光的书生,博学多才,诗词歌赋样样精,年纪轻轻又颇有名气。而且性情耿直,慷慨豪迈,忠于朋友,因而博得了众人的称赞。乔生有个好友叫顾东伟,二人性情相投,二人经常在一起探讨诗文,互相进步,亲如兄弟。
此后,乔生便经常前往顾生家,帮助顾生妻子料理家务,并经常送些钱、粮以补贴生活,使顾生妻子非常感动。乔生为朋友慷慨相助、见义勇为的高尚品德,虽然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称赞,但终因付出的财力过多,日子过得越来越困难了。
乔生已二十岁了,至今尚未婚配。朋友听说史孝廉之女连城才貌双全,要为他提亲。乔生因为自己家境贫寒,怕遭到史孝廉的拒绝,只好婉言谢绝。
孝廉之女连城,聪慧秀丽,不仅能织善绣,而且能即兴作诗,出口成章,是当地颇负盛名的才女。
一天,连城正与丫鬟在池旁游玩,丫鬟开玩笑地说:“小姐如此美貌动人,向你求婚的既有富贵子弟,又有当今名士,你怎么一个也选不中?”一席话勾起了连城的无限愁思。
丫鬟让连城绣了一幅“倦绣图”,征求书生题诗,想以此选择郎君。许多花花公子,纷纷献诗表达心意,连城看那些诗篇,竟没有一篇理想之作。
乔生闻连城征诗有选婿之意,当即赋诗一首,托人送去。诗意既赞连城绣工之美,又表对她倾慕之情,寓意缠绵,扣人心弦,连城之心不禁为之所动。
连城手持乔生的诗稿反复吟咏,更加爱不释手,心想:公子文采如此出众,但不知品行如何?她问随身丫鬟,是否知道乔生的情况?
丫鬟说:“乔生不但文才出众,而且品行端庄,慷慨豪迈,只是为了帮助朋友的遗孀,才使家道贫困。”连城听了,更加敬重乔生,决心嫁给他。
此后,连城便经常在父亲面前夸乔生诗文写得好。史孝廉明知女儿选中乔生,但嫌他家境败落,不能门当户对,就装聋作哑,默默无言。
连城见父亲不提招婿之事,以为他尚未了解自己的心事,便大胆说出了自己已选中乔生为婿。父亲听后,说:“那乔生家贫如洗,我们岂能和这样的人家作亲?”
连城说:“乔生虽贫,但德才兼备,和他成亲有何不好?”父亲被问得哑口无言,转而又说道:“这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自作主张?”说罢,拂袖而去。
女仆来到乔家,对乔生说:“公子大喜了!史家小姐已选中公子为婿,史孝廉特意让我送银两给你,以补贴家用。”说着,将银两送到乔生面前。
乔生早知史孝廉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不免心中生疑,女仆见事情败露,便将连城对公子如何痴情,孝廉如何反对这门亲事告诉了乔生。乔生听了对连城越发爱恋。
乔生送走女仆,不由心潮难平:小姐对我如此倾心,孝廉却硬要阻拦,难道男婚女嫁非门当户对不成?这世俗的偏见何时才能除掉?史孝廉得知女儿偷偷给乔生送去银两十分恼怒,为了防止女儿偷偷与乔生相会,便把她锁在闺房,并让女仆和丫鬟看管好。
一天,史孝廉正为女儿的婚事发愁,听说当地富豪王盐商托人求亲,心想:王某有万贯家产且和官府甚密,攀上这门亲戚,将来定可飞黄腾达,于是,他赶紧把媒人请来。媒人进来客气了一番,便把王盐商想给儿子王化成提亲一事向史孝廉讲了一遍。史孝廉闻听,不和女儿商量,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
连城得知父亲将自己许配王化成,犹如晴天霹雳。她恨父亲看管森严不能和公子相会,更恨父亲嫌贫爱富不顾女儿的心愿。她思前想后,绝望至极,气得病倒在床。
史孝廉见女儿气息奄奄,整日昏昏欲睡不醒人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恰巧有一位老僧云游到此,自言能驱除百病,起死回生。史孝廉得知,忙把老僧请到家中,给女儿看病。
老僧诊罢脉,说:“这病倒也好治,但须青年男子胸肉一钱合药作引,定能药到病除。”史孝廉一听,别的药都好说,唯有这男子胸肉,有谁肯舍得割呢?
史孝廉转念一想:也许未婚女婿王化成听说他未婚妻病危会来帮助的。想到这里,他便让人去请王化成。
盐商之子王化成,本是位花花公子,对连城并无诚意。他听来人说要割胸肉作为药引为连城治病,笑道:“史孝廉真是异想天开,那小姐的命竟这等值钱!”说罢把来人赶了出来。
史孝廉对王化成十分气恼,出于无奈,只好向那些富贵子弟求援,并许下诺言:“谁能救活我的女儿,就把女儿嫁给谁。”那些公子哥儿竟没有一个舍得割自己胸肉的。
乔生听说连城病危,早已心急如火,心想:即便连城不嫁给我,只要我能把她救活,我也心甘!于是,他急忙来到了史孝廉家。
乔生见了老僧,说明来意,老僧劝道:“割肉可要受苦的,请公子三思。”乔生爽直地说:“莫说割一点肉,就是以生命换取小姐病愈,我也心甘情愿,决不后悔!”
说罢,乔生当场脱掉衣衫,手持利刀,把牙一咬,割下了胸肉一块,递给老僧。乔生的伤口虽然疼痛难忍,但他并不叫苦。老僧深受感动,当即从行囊中取出金疮药为乔生敷上。那伤药十分灵验,一会儿便止血去痛,转眼间,伤口愈合。乔生谢过老僧,便告辞了。
连城服药三日,果然病就好了。当她得知是乔生忍痛割肉救活自己,内心极为感动,又听说父亲有言在先,准许她嫁给乔郎,更是喜出望外。
史孝廉见女儿病愈自然是十分高兴。心想:女儿要嫁给乔生的确有失体面,又一想:王化成不救女儿也实在可恶,他让女仆到王盐商家提出解除婚约。
女仆来到王家,说:“史孝廉早有言在先,谁能救活他女儿,女儿就嫁给谁。无奈王公子见死不救,原订婚约,只好解除。”王盐商自知理亏,嘴里却说:“这婚姻大事岂能当儿戏?”
女仆走后,王盐商心想:史孝廉之女乃绝世美人,这门婚事正是门当户对。这天,史孝廉正为女儿的婚事发愁,突然一位衙役闯进家来,气势汹汹地说:“官府有案要问,马上走吧!”孝廉大惊:“我处世清白,何罪之有?”
史孝廉哪里知道王盐商早已买通官府。他来到县衙,县令当堂责问:“你女儿已许配王化成,又想赖婚,你可知罪?”史孝廉方知道为了女儿的婚事竟遭王家陷害。,我岂能容他轻易将婚约解除?他主意已定,带了厚礼,到县城买通县官,告发史孝廉赖婚。
史孝廉把女儿重病、自己许下的诺言当堂讲了一遍,县令怒道:“纯系一派胡言!再要狡辩,定当遭受皮肉之苦!”史孝廉在重压之下,只得同意将女儿嫁给王化成。
史孝廉回到家里,暗想:我已答应女儿嫁给王家,可是,乔生救女,我也有言在先,两家相比,还是不能得罪王家。因此,他决意赖掉乔生这门亲事,便让女仆把乔生请来。
乔生来到,史孝廉置酒热情接待。席间,史孝廉只劝乔生饮酒,闭口不谈与连城的婚事。乔生心疑,试问迎亲吉日,史孝廉吱吱吾吾忙把话题岔开。
酒过三巡,史孝廉拿出白银百两,送到乔生面前说:“承蒙公子搭救小女脱险,感恩不尽。为了报答公子相救之恩,特备薄礼,以表寸心。”
乔生见史孝廉不提他和连城的婚事,反赠银两,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岳父打算何时给连城筹办喜事?”史孝廉说:“小女早已许配给王公子了,一女岂能嫁给二夫?”
乔生见史孝廉公然违背前盟,忿然说:“我所以自愿割肉来救令爱,是为了报答知己,而你却背信弃义,自食前言,难道我是卖肉的吗?”说完,拂袖而去。
连城听说父亲赖婚,非常气愤,立即写信给乔生。书中写道:郎君才华盖世,佳人自不难寻,我身染重病,自知最多活三载,公子何必为我耽误青春?
乔生读罢来信,不觉泪流满面,当即回信说:我重小姐德,非爱小姐貌;今生不能相会,来世定结同心。女仆见乔生和连城彼此痴情,深受感动,说:“公子与小姐这样情深,你们彼此见一面或许小姐病情就会好转。”公子大喜,当即和女仆约定与小姐相会的时间。
女仆回来将此事面告小姐,她知道父亲不会让她轻易出外,便让女仆骗史孝廉说:“小姐病重,需要去观音庙烧香还愿,方能医治。”史孝廉信以为真,忙让女仆领女儿去还愿。
第二天一早,女仆领连城来到观音庙前,连城看见乔生,恨不得走上前去向他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和不能相会之苦。
进过香后,女仆安排他们私下相会。乔生见了连城深深一揖;连城面对乔生嫣然一笑。一个早就倾心;一个更加爱慕。虽不曾言语,但彼此更加情深。
家人赶快把连城抬回屋里抢救。连城双目紧闭,嘴里不断地说:“我意已决,非乔生不嫁!”史孝廉在一旁温言相劝,连城只是摇头叹息。
第二天早上,丫鬟给连城送饭,进门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连城上吊自尽了!史孝廉见女儿身亡,不由悲痛万分,哭诉着说:“都是我嫌贫爱富,才逼死了女儿,实在罪过,罪过!”史孝廉后悔也来不及了。
乔生听说连城已死,决定亲往吊唁,以谢知己。他换上素服,来到史家,不等通报就直入灵堂。乔生一见棺木,止不住痛哭失声,竟至跌倒在地,气绝身亡。
乔生知道自身已死,但觉灵魂尚存。他来到阴间,到处奔走,希望能找到连城的阴魂。乔生来到一座县城,这里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往来如蚁,正如人间一般。
乔生随人群来到阎罗殿,正想打听连城的下落,一个十分面熟的人来到面前,乔生一看,原来是好友顾生。顾生询问:“你为何来到这里?”
乔生便把和连城不能成婚的遭遇说了一遍。顾生说:“趁你刚到,我把你送还阳世吧!”乔生说:“不见连城面,决不还魂!”顾生领他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连城的住处。
乔生见到连城,悲喜交集。各自诉说在人间不能相会之苦。乔生泪落如雨,连城泣不成声。
连城说:“我辜负了你,你何必再为我殉身呢?”乔生道:“因人间世俗的偏见,你我不能成婚,特来阴间和你永结同心!”
顾生见他们如此情深,感动地说:“这阴间与阳世一般,二位刚来恐难成美事,我去为你们打通关节,或许婚事有望。”二人谢过顾生,请他多多费心。
第二天,顾生特来贺喜,二人正要询问,顾生说道:“我将你们彼此相爱,生未成婚的苦衷告诉了阴司,阴司大受感动,已疏通好各处关节,送你们还魂阳世,结成婚配!”两人感激地谢过顾生,转眼间来到人间。
连城说:“我回家还魂,王家定去取闹,不如先将我的遗体移到你家才好。”乔生觉得此话有理,便领连城向自己家中走去。两人来到家里,乔生先把连城藏在密室,然后便向自己的遗体扑去。
乔生两臂一伸,打了个哈欠,叫声:“渴死我了!”这一来把家中守灵的人吓了一跳。一位看护老人见乔生死后三天重新复活,又惊又喜,忙烧姜汤给他解渴定神。
乔生醒来把和连城在阴间的情况讲了一遍,老人连夜告诉史孝廉,说连城与乔生在阴间成亲,如能将连城遗体运到乔家,连城便能复活。史孝廉听了十分高兴,满口答应。
史孝廉唯恐王盐商得知此事再来要人,便连夜把女儿的遗体送往乔家。连城见父亲将自己遗体运来,悄悄地扑了上去,立即复苏,史孝廉和邻人十分害怕,连城见状,说道:“父亲不必害怕,我不是已经又活了吗?”
史孝廉惊魂稍定,连城转而又哭诉道:“儿的终身已属乔郎,如有变故,儿仍愿一死!”史孝廉见事已到如今,又多亏乔生去阴间把他女儿救活,只好向乔生赔礼,认他为婿。
此后,乔生整日陪伴连城,多方为她求医治病。连城的病体很快复原。这天,两人商定,选择良辰吉日,准备举行婚礼。
人们听说乔生和史孝廉女儿的婚姻离奇,结婚这天,纷纷前来观看。有的说:“穷书生娶了个富小姐,实在少见。”有的说:“只要两人情投意合,门第又算得了什么?”
婚后,连城料理家务能织善绣,乔生专心攻读文才大进。夫妻互敬互爱。从此,他们两世姻缘的爱情故事,成为人们传颂的佳话。
评曰:又是富家女爱上穷小子非他不嫁的故事,故事写得很感人,但现实中基本不可能,只不过是美好的遐想罢了。身为大龄单身男子,这类故事倒是比较和我的胃口。就到这吧,突然自卑地想哭[流泪],生活不易[衰]!